广州,地处南岭山地向珠江口的过渡地带。这座依珠江而生的城市,既有“山、水、林、田、湖、海”的自然景观,也有国际大都市的璀璨灯火,湿地与都市兼容并蓄,绿色与繁华蔚然一体。“六脉皆通海,青山半入城”,广州河流水系发达,孕育了丰富多样的湿地类型。十年来,广州湿地保护管理工作取得了长足发展和显著成效。白胸翡翠、银鸥流连于城央的麓湖景区,黄胸鹀(禾花雀)在增城朱村越冬,黑脸琵鹭在南沙湿地栖息,水獭、豹猫、赤麂、白鹇……这些广州人旧时常见的野生动物重现人们视野,见证着广州生态环境持续向好,生物多样性不断提高。春看花团锦簇、百花争艳,夏观莲叶田田、菡萏袅娜,秋望芦花金黄、层林尽染,冬赏候鸟成群,水天一色,四时四景的湿地成为了人民群众共享的绿色空间。湿地,正润泽着广州这座千年花城,呈现出一幅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美丽画卷。
在国际湿地公约秘书长玛莎·罗杰斯·乌瑞格看来,城市湿地不仅有助于防洪,还能过滤生活和工业污水从而提高水质,同时也是城市绿地,有助于提升人们的幸福感。“城市湿地让城市更加宜居”。作为中国的特大城市之一,广州致力于城市与自然共同发展、和谐共生,坚持自然恢复为主、自然恢复与人工修复相结合的原则,推进红树林、湿地公园、湿地保护小区等重点区域的生态修复,利用生物、物理等措施修复重建湿地生态系统,修复面积3800公顷。通过湿地生态修复,广州湿地生态系统功能不断提升,物种多样性不断丰富。根据近期湿地资源本底调查初步结果,广州市湿地总面积约7万余公顷,湿地范围内维管束植物由294种提升至835种,动物由334种提升至1208种,其中昆虫由42种提升至738种,鸟类由76种提升至187种。
十载用心耕耘收获绿色生态果实。广州因地制宜、一地一策,用十年的守护交出了令人民群众满意的成绩单。十年来,广州实施了海珠湿地的人工复合湿地、南沙滨海湿地、花都湖的矿坑湖等湿地的保护建设和生态修复,并积极探索湿地生态价值转化途径,既为广大市民提供优质的休闲生态产品,又提升了周边地区的营商环境,走出一条湿地治理服务城市发展的新路子,实现了生态保护和经济发展的双赢。
只征不转 保留城市传统农耕湿地文化
寸土寸金的城中心,却有一片偌大的湿地,这样的场景,想想都很美好。在高楼林立的广州,海珠湿地便藏身其中,犹如一幅生命图景镌刻在繁华都市间,呈现了通江达海、水清鱼跃、鸟语花香的美好湿地景象。海珠湿地属于珠江三角洲河涌湿地、城市内湖湿地与半自然果林镶嵌交混的复合湿地系统,总面积1100公顷,是广州市第一个国家湿地公园,也是广州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生态绿核、城央湿地,被誉为广州“南肺”、城市“绿心”。
曾经,这里是一片“万亩果园”,果树生产人均年纯收入仅为300多元,村民的基本生活得不到保障。20世纪80年代,随着经济社会发展和城市化进程的加快,万亩果园慢慢被城市包围,空气、水质、土壤被污染,加之房地产开发等多种因素导致万亩果园面积不断萎缩,环境破坏不断加剧。城市“保肺”和村民“保胃”之间矛盾逐渐凸显。为拯救万亩果园,2012年初由广东省委、省政府和广州市委、市政府创新提出全国首例“只征不转”征地政策获国务院批准,在不改变原农用地性质、不占用城建用地指标的前提下,加强了城市生态绿地保护,有效破解了特大城市用地规模不足的难题。“这在国家湿地公园中是非常少见的,不少湿地公园都是以租地或共有产权的方式保护。”在海珠湿地高级工程师范存祥看来,“只征不转”能更好地发挥行政管理部门的管理职能,让海珠湿地得到全面保护。
从“万亩果园”蜕变为湿地公园,海珠湿地深受岭南农业文化的影响。海珠湿地从生态系统整体性角度出发,通过实施自然恢复为主、人工干预为辅的保护修复手段,保留了高畦深沟农业系统,恢复了岭南垛基果林湿地、基塘湿地和城市小微湿地群,充分挖掘和展示岭南垛基果林湿地魅力,恢复湿地生态服务功能。海珠高畦深沟传统农业系统是充分利用高温多雨、水网密布等自然条件,通过顺涌建围、设置闸梪、挖沟抬畦、沟(涌)泥上田,提高土壤层高度和深沟蓄水调水以抵抗潮汐涨潮、台风、干旱等广东常见极端天气影响,发展旱作为主、兼顾养殖,巧妙构建了极富智慧且旱涝保收的“基围+水梪+高畦深沟+园艺作物+禽鱼养殖”生产模式及“水—果(菜、花卉)—草—鱼—鸟”完整生态链,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美好愿景,对于湿地生态系统保育具有重要借鉴价值。2021年,广东海珠高畦深沟传统农业系统入选第六批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候选项目名单。2000余年农耕历史的沉淀,使这里处处氤氲着岭南传统文化独特韵味,成为广州市民伸手可见、触手可及的乡愁。
高畦深沟系统进一步丰富了海珠湿地的生物多样性,成为岭南佳果基因库和水鸟乐园。根据最新调查数据显示,海珠湿地分布有维管束植物达146科835种,动物达272科1090种,鸟类从2012年的72种上升到187种,近两年连续发现2个全球昆虫新物种(均以“海珠”命名)及9个中国新纪录种,为众多野生动植物营造了湿地家园。
人不负青山,青山定不负人。海珠湿地每年接待市民游客近千万人次,自然教育活动参与者达160万人次,成为生态文明科普教育平台和人民群众共享的绿色空间。一流的生态环境吸引一流的人才、一流的产业,海珠湿地的生态效益正逐渐转化为创新经济和高端人才的聚集效应,良好的生态环境已成为城市新一轮发展的核心竞争力,吸引了阿里巴巴、腾讯、小米科技、唯品会等26家世界500强企业在湿地周边汇聚,带动周边产业转型升级,创立广州新的经济聚焦点和增长点,成为中国生态文明建设和粤港澳大湾区城市可持续发展的新样板。这是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反复强调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重要思想的生动写照。
下一步,海珠湿地将向“国际重要湿地”这一新目标发起冲击,持续向国际社会输出先进的中国式生态保护理念,助力广州成为国际湿地城市。
退垦还湿 守护珠江口“候鸟天堂”
南沙湿地位于广州最南端,总面积约10000亩,是珠三角地区保存较为完整、保护较为有力、生态较为良好的滨海河口湿地。这里野鸭成群、苍鹭伫立,是候鸟东亚泛太平洋迁徙路线的重要驿站和食物补给地,被誉为珠江三角洲的“候鸟天堂”“广州之肾”。
南沙湿地的形成经历了长时间演变。1997年前,这里还是一片浅海,虎门、蕉门、洪奇门、横门四大水道日复一日将上游泥沙裹挟而下汇聚于此,最终形成了新的滩涂。接着,人们在这里筑堤修堰、围垦造田,养殖虾蟹、种植莲藕,湿地的雏形初现。1997年,为方便当地渔民捕捞和销售海产品,政府在出海口附近建设了一个避风港,并将清出的淤泥堆积在十九涌东边,形成几个绿岛。1999年,这里意外聚集了两三万只红嘴鸥,这一生态奇观令政府部门与有关专家深受触动。于是,围垦造田让位于环境保育,广州南沙湿地随此诞生。
与很多旅游景点是以人为本的规划建设不同,南沙湿地景区是以鸟为本。作为广州市面积最大的湿地,南沙湿地是候鸟的重要迁徙路线之一。据了解,南沙湿地每年吸引数以十万的候鸟来此栖息过冬,数量占到广州市候鸟总数的50%以上。这得益于南沙湿地得天独厚的生态环境。
南沙湿地位于珠江四大口门交汇处,独特的地理位置使其处于咸淡水混合状态,有大量的沿海滩涂,因此南沙湿地主要选种适应咸淡水环境的红树和能有效净化海水的芦苇,其中红树就有桐花、秋茄、无瓣海桑、木榄等15个品种。红树林素有“护岸卫士、鸟类天堂、鱼虾粮仓”的美誉。首先,红树根系的多样性为各种动物提供了栖息地和避难所;其次,红树林有净化水质的作用,为各种动物提供了良好的生长发育环境;同时,红树以凋落物的方式,经过微生物分解变成饵料,随食物链流动为鸟类和其他水生生物提供食物。2019年以来,南沙湿地通过实施南沙湿地海岸线生态修复、南沙滨海湿地景区红树林营造与修复等项目,为候鸟的生境营造更加广阔的空间。
南沙湿地除大片森林为鸟类提供了安全舒适的营地外,还专门为滨海类候鸟开辟了多片水禽觅食浅滩,其中最大的面积过千亩。在浅滩区设置水窦或水泵等水位控制设备,保持该区域水位控制在 5-15cm,适宜水鸟站立。利用每年夏季6-9月在冬候鸟归来前,对浅滩进行封闭盐沼生态系统维育,并分别在初春、夏季进行鱼虾蚬苗等水产增殖放养,以保障冬候鸟归来有足够的食源,使这里成为水鸟的“自助餐厅”。
截至目前,在南沙湿地监测发现的鸟类多达185种,其中国家一级重点保护动物4种,包括白尾海雕、黑脸琵鹭、东方白鹳、黑鹳等;国家二级重点保护动物15种,包括白琵鹭、燕隼等,还有30余种省级重点保护鸟类。2022年1月更是记录到62只黑脸琵鹭。从无意堆积淤泥意外聚集候鸟,到有意营造适宜的生态环境吸引候鸟,南沙湿地化被动为主动参与生态文明建设,充分体现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价值理念,对湿地的保护管理具有示范性的意义。
拆矿建绿 打造老百姓家门口的绿色空间
层林秀美、飞鸟蹁跹、鱼翔碧波、灵动满湖……这是如今花都湖的真实写照。广东花都湖国家湿地公园位于花都区城区南部,总面积240.6公顷,是由湖、河、涌、塘与森林、农田镶嵌交错构成的复合湿地生态系统。作为花都区近年绿色智慧城市建设的一大手笔,花都湖国家湿地公园现已名声远播,吸引了各地游客慕名前来打卡。
但让很多人想不到的是,二十多年前,这里还是一片鲜有人涉足的荒蛮滩涂,也是昔日花都的支柱产业水泥生产的集散地。随着水泥生产的扩大、产量的提升,粉尘污染的问题也愈发严重。那时候,花都新华城区的天空总是一片灰暗,周边被碎石和粉尘覆盖,晴天灰尘滚滚、雨天满脚泥泞;长年因开采水泥原材料而挖出的巨坑深达一百多米,形成的堰塞湖与新街河连成一片,工业废水和生活污水直接排入新街河涌,河水臭气熏天。覆盖着厚厚粉尘的厂房和采石留下的巨大露天水坑,犹如一块城市伤疤,深深地印在市民的记忆里。
2000年花都撤市建区,区委区政府顺应民意,关闭城区青石海周边水泥厂4家,关停采石场59家,停产整顿污染企业34家,换来城区四季蔚蓝天。然而采石场和水泥厂的关闭却留下了一个个烂泥坑。
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为打响生态品牌,提升城市品位,营造更加宜居宜业宜商的城市环境,2012年初,花都区对新街河流域进行综合整治,利用1座山(青石岭)、2段河(新街河、田美河)、6片废弃采石坑、水泥厂、石灰窑旧址等原有的天然地形地貌,建成了花都湖湿地公园。昔日巨大的水泥厂采石坑被改造为湖,原来的沼泽地也被改造为湿地园区、桃花湾等。与此同时,区政府先后关闭了河流附近数百家养鸡场、生猪养殖场等和一批电镀、漂染等污染企业;清理河涌淤泥,埋设截污管,实施雨污分流、疏通河流、连通水系;修建起生态河堤,种植上大量的水生植物,增强水体的自净能力,使河水发黑发臭的问题得到根本性扭转,使自然生态环境得到彻底恢复。2016年12月,经原国家林业局批准,花都湖公园成为国家湿地公园试点建设单位。2021年12月通过试点建设正式成为国家湿地公园。
如今的花都湖碧水粼粼、繁花争艳、白鹭翩跹,湿地生态系统功能日趋完善,已然成为老百姓家门口的一个绿色空间,每年接待市民游客近千万,构成了一幅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绿色生态新画卷。从百年巨石矿坑到国家湿地公园,花都湖完成了从城市伤疤到生态公园的完美蜕变。花都湖让人们深深感受到“凤凰涅槃”的力量与重生后的美好,同时也时刻在提醒着人们白要把生态环境保护放在更加突出位置,像保护眼睛一样保护生态环境。
湿地不仅成为许多野生动植物在广州的“家”,广州面向公众对湿地的有序开放,还让湿地成为市民游客的休憩场所,面向教育和科研机构的科普基地。有的湿地还兼顾海绵城市的作用,如天河湿地公园,则具备水质净化、雨洪调蓄等功能。广州的湿地,已成为广州打造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样板场所。
据广州市林业和园林局相关负责人介绍,广州已建立以湿地公园为主体,湿地保护小区、自然保护区、森林公园、水产种质资源保护区、饮用水水源保护区等其他保护形式为补充的湿地保护体系,建成湿地公园25个(其中国家湿地公园2个),设立湿地保护小区32个,建成自然保护地89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