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以贾家为代表的社会上层纸醉金迷,过着神仙版的日子,连他们家的奴才也比一般有钱人体面,他们家的丫鬟也比小户人家的女儿“金贵”。
但是,跨出敕建荣国府的大门,如果你跟府里的老爷少爷或者太太奶奶们搭不上关系,那么,即使你姓贾,也是社会的底层,也要注定在疾苦中挣扎。
这类人物在《红楼梦》中很多,其中的典型,我想是贾代儒一家。
贾代儒辈分很高。书中明确给出姓名的“代”字辈有四人,分别是宁国府的贾代化、荣国府的贾代善,这二人已经作古。剩下的两人则是贾代儒与贾代修。贾代修只在秦可卿的葬礼上出现,并无事迹可陈。而贾代儒因为掌管贾府家学的关系,在书中的分量不轻。
书中提到贾代儒,一般是称之为“太爷”。这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大的学问,而是因为他辈分高,属于贾家在都的活人中,辈分最高者之一,与贾府的老祖宗贾母史太君一辈。贾敬、贾赦、贾政等人为其侄辈,贾珍、贾珠、贾琏等人为其孙辈,贾蓉、贾兰、贾蔷等人则为其曾孙辈。
首先,贾代儒的身世,书中没有明言。但综合其出场的几回来看,他应该属于在都的“亲派八房”。这位“太爷”辈分高,却“家道淡薄”。从其孙贾瑞生病、发丧可见一斑。书中《十二回》写道:“……因后来吃‘独参汤’,代儒如何有这力量,只得往宁府来寻。
……当下,代儒料理丧事……寄灵于铁槛寺,日后带回原籍。当下贾家众人齐来吊问,荣国府贾赦赠银二十两……代儒家道虽然淡薄,倒也丰丰富富完了此事。”
其次,贾代儒虽然掌家塾,但学问却值得怀疑。《第九回》说“又知贾家塾中现今司塾的是贾代儒,乃当今智老儒,秦钟此去,学业料必进益,成名可望……”
但《第八十一回》作者却借贾政之口道“……如今儒大太爷虽学问也只在中平,但还弹压的住这些小孩子……”
第三,贾代儒教书育人。贾家的老爷们给小辈的形象不外乎严父。贾赦打贾琏、贾政打宝玉、贾珍骂贾蓉,诸如此类,屡见不鲜。而身为平民的贾代儒,教育孙子也是相当严格。可是,他唯一的孙子贾瑞病亡,他难辞其咎。关于这一点,可以参阅《红楼梦 第十二回 王熙凤毒设相思局 贾天祥正照风月鉴》。对自己的亲孙子,是不近人情的严厉,而对私塾中的孩子们呢?似乎也是如此。这一点,可以参阅《红楼梦 第八十二回 老学究讲义警顽心 病潇湘痴魂惊恶梦》。代儒先生教书,给人的感觉是严厉而死板,其终身不第,或源于此。
早年丧子、晚年丧孙。屋漏偏逢连夜雨,人生的大苦难贾代儒先生经历了一个遍。
书中没有提到贾代儒的结局,他夫妻二人可能穷困潦倒至死。因为秦可卿托梦所说的家学一事,至贾府灭亡也没人操办。煊赫的公府最后轰然倒塌,自顾不暇,本来就靠着两府混日子的代儒先生,自然是雪上加霜。
我们普通人,与贾代儒何其像?只不过,底层人的悲剧,在他身上聚集、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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